花蕊初綻乃戰鬥之時

原發表處
完稿日期:2016/12/4
配對:歌仙→→←←小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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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仙女體化。如果歌仙最初以女性的姿態降世,小夜絕對是直升機家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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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百多年前的某日,庭院裡的垂枝櫻抽花苞了。
「之定,再過一陣子就會開花。」
「喔喔──」
「開花之後就是很熱的夏天,經過楓紅後就是雪,這就是主人所說的四季。懂了嗎?」
幼小的兼定用力點點頭,「就是它嗎?會開粉紅色,很漂亮的小小花。」
「對。」
「可是一下子又謝了,很可惜不是嗎?」
「這就是人世間,某些時候,人比這些花還快凋萎......」小夜撇眼想了一下,決定打住話題,摸摸他的頭,「以後你就會知道了。」
「嗯!」清澈的雙眼裡有光,他最喜歡跟小夜在一起了,又溫柔又聰明,什麼都難不倒他,「我想要那一枝。」他指指頭上開滿櫻花的枝條,小夜伸手取下。
「之定喜歡漂亮的東西,是嗎?」
「大家都喜歡,不是嗎?」撫著到手的枝條,之定小心翼翼抓著,卻不敢用力,深怕手中的寶物會被碎掉。

過沒幾天,「小夜,那些人為什麼穿得跟主人不一樣?」之定躲在牆後,從窗角偷偷往外看,庭院裡大人的女兒們穿戴整齊,邊嘻笑邊打羽球。
「她們是女孩子啊,穿得當然跟主人不一樣。」
「嗯?那主人是什麼?」
「主人是男人。」
「男人是什麼?」他毫不氣餒,追問到底。
「看看自己就知道啦,」小夜指指之定身上的男裝,「你不也是男人。」簷廊旁突然出現一名端著茶水的下女,小夜趕緊拉著之定躲開窗戶邊,也因此沒察覺之定的困惑神色。

初雪融化了。各地的大人物進城拜年,兩人這幾天只能窩在只有付喪神們才知道的陰暗角落,想著如何打發時間。
之定從雜物的縫隙中拿出一個小木盒,細心地把灰塵擦乾淨。
「那是什麼?」
「小夜想看嗎?」
「就算說不要,你也會想給我看吧。」小夜寵溺摸摸他的頭。
這孩子笑得很甜,自豪地打開木盒,展現他一直以來的收藏:髮梳、簪子跟用剩的小町紅。
「這些是女人用的。」小夜毫不客氣地吐槽。
「可是女孩子的衣物都比男孩子好看!」
「嘟嘴也沒用,」小夜捏捏他的臉頰,「把小町紅還給夫人,我知道這是偷來的。」
「等我用過一次再還。」
「你會用嗎?」
「不會,小夜教我,你不是什麼都會?」
以前的主人可是一窮二白,哪用得起昂貴的妝品。小夜敲敲之定的頭,「別頂嘴,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子。」

五百多年後的某日,小夜再次回到現實,當他走出鍛刀房,被風吹得滿臉花瓣。庭院裡的百年櫻樹開花了,轟華絢爛,樹下一名窈窕淑女手持紙筆佇立著,繪飾百花的披風內裡被風吹起。
審神者跟在後頭,「嗯?你認識她嗎?」
「這......」
耳聞主人的聲音,那個女人回頭了,她也用無法置信的神情看著主人身旁的小夜。
「......小夜?」
「之定?」

小夜花了好幾周的時間才接受之定──現在要改叫「歌仙」──是個女人的事實。
「沒想到妳會瞞著我。」某個悠哉的下午,歌仙準備了抹茶跟糕點,決定慶祝兩人相聚。小夜吃喝著,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自己被欺騙了,不自覺逃避歌仙的視線。
「真是的,待在男人堆裡我又怎麼知道自己跟別人不同。」
「妳明明是打刀啊,男人才會用的武器。」
「武家女兒都要練薙刀,但岩融大人也不是女人啊。」
「大福別吃太多,會胖。」
「那個笨主人已經講了不下百次了!哼!」只見歌仙氣得滿臉通紅,大福跟羊羹卻一口接一口,沒停下來的打算,小夜忍不住笑出聲。
「好久不見了。」
「確實呢......」歌仙啜一口茶,聲音沉下來,「當時的主人也很無情呢。」
被裝進盒裡時整把刀被軟絨包覆住的幽閉感,以及不知何去何從的不安,小夜至今還忘不了。
「抱歉。」
「為什麼要道歉?」她注視著小夜,事隔百年,歌仙的雙眼依然晶亮。
「......因為我來不及見到妳得名的那一刻。」那是作為一把刀最光榮的時刻,而自己卻錯過了。
「那不重要,」歌仙笑了,小夜有種看到天女下凡對自己微笑的錯覺。她溫柔仁慈,生有一張凡間女人無法披靡的美麗面貌,聲音清脆婉轉,「以後別離開我了,好嗎?」

近日,本丸憑空謠傳起一則怪談:聽說歌仙身邊跟著很兇惡的怨靈,誰敢對她不利,誰就會被詛咒。短刀們講得繪聲繪影,甚至有人聲稱看過那個怨靈,牠們三人一組,個個面如般若,眼神怨毒,彷彿要與世界抗衡。

第一個見證者是花花公子三日月,他說有天從歌仙房裡出來,馬上感受到一陣惡意,以致於當晚嚇到跑去跟石切丸睡。
「所以說你去歌仙的房間幹嘛?」前田問道,藥研趕緊堵住他的嘴。
「哈哈哈,讓她了解平安時代的美好傳統嘛。」三日月如是說。

燭台切是少數幾個知道哪些內容被加油添醋的人。準備早膳時,他悄悄往廚房門看過去,「妳那邊的直升機家長,什麼時候才能相信我對妳沒興趣。」
歌仙頭都不抬,繼續翻著熱醋飯,「也許拍一張你跟大俱利一起裸睡的照片,他就會相信。」

恐懼哀號中,怪談界的真男人猖狂大笑。笑面青江表示太嫩了,他要去挑戰。中午趁著歌仙忙著晾衣服,分身不暇時,往她的屁股上揩一把油。辛辛苦苦甩開打算把自己頭扭斷的歌仙後,他開始期待怨靈找上門,吃飯時也想,出陣時也想,不知不覺夜深了。
又是個騙人的怪談嘛,在靈刀面前誰敢造次。青江越想越志得意滿,把頭髮吹乾後準備回房就寢。
輕輕拉開障子時,月光照射下隱約可見房內衣櫃上頭一雙大眼盯著自己,眨都不眨,「我會宰了你」那雙眼在說話。
「夜戰界的帝王」之名可非浪得虛名,青江很快察覺來者何人。本丸不准私鬥,但面對威脅,不抽刀可就失了尊嚴。正當左手抵住刀鐔,準備抽刀之際,他很快發現現場不只他們兩個。
從眼角餘光,他看到不知哪時現身的宗三正站在數步之遙的柱子後面,散發著毒辣異常的氣息;簷廊遙遠的另一端,江雪站在那邊一動也不動,更顯陰森。
已經滿身冷汗的青江決定今晚睡石切丸那邊。
「怎麼大家都喜歡往我這邊擠?」石切丸並沒有拒絕青江的要求。
「因為你很靈。」青江想都沒想就回答,「啊不用特別準備啦。」然後帶著石切丸縮進同一床被褥裡。

當晚青江逃走後,小夜就兀自前往歌仙房裡報告,「笑面青江不敢再對妳怎麼樣了。」
聽到這則消息,歌仙非但沒有高興,反而滿臉通紅,「嗚......我不是小孩子了!」
「妳是女人。」
「就算如此,一對一我還是打得贏青江那傢伙!」歌仙氣得用力拍草蓆,「不要保護我!上次三日月大人就是這樣被你嚇跑。」
「他很危險。」
「男女情事我又不是不懂。」
「......妳談這個還太早!」就連小夜也不禁咬牙切齒,「叛逆期。」
「出去!」無論平常有多端莊,歌仙現在只是個鬧脾氣的小姑娘。小夜見她口不擇言,無法講理,只能摸摸鼻子離開。

小夜回到房間,宗三見他沮喪,「你還好嗎?」
他很煩惱。曾經身在一堆粗鄙的山賊中,他很清楚怎麼跟男人硬碰硬,想吵架就來,想打架也無所謂。然而,現在面對的是個全身散發香氣,姿態優美得好像沒有骨頭的女人,以前的經驗就派不上用場。
簡單來說,「女人好難懂喔。」

留在房內的歌仙坐在梳妝台前,氣呼呼梳著頭髮,倒些樁油在手心溫暖,手掌畫圓後抹在髮梢,最後倒淨書案上花瓶的水。
木梳是小夜陪自己挑的。
會挑這瓶樁油,也是因為小夜喜歡這種香味。
瓶中的水仙鱗莖是小夜送的。
歌仙困惑了,縮進被窩裡踢個不停。
她印象中的小夜不是這個樣子。歌仙依稀記得,在很久很久以前,小夜曾經高大到能一手抓住老櫻花樹高舉的枝條,然後摘給當時幼小的自己。
自己已經得名了,足以與他並駕齊驅。她累積了長達五百年的話想對小夜說,聊和歌,聊戰鬥,聊他當年教的四季。如今,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夜身懷高貴的靈魂,屈居於兒童的身軀。
世間沒天理就算了,自己還被他當作小孩子保護,想來更生氣。
我是個女人!我是個有喜歡的男人的女人!但是那個男人卻把我當小女孩看待!她心中吶喊著,「男人都是自以為是的笨蛋!」
最後,分隔兩處的二人不約而同失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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